我与小橘相处的时间很短，大概只有一个月吧，也许还不到。在一起的日子里，小橘很粘我，只要我在的时候，它总是蹭在我身边，无论是玩也好，睡也好，吃也好，它都要挤着我，我那时想，也许这就是猫的天性吧。不过最初相遇的时候并非如此，相反，它很是害怕我。见到小橘，大概是在四月底五月头的时候，那个傍晚的天空很耐人寻味，无穷无尽的橘色爬满了整个城市，小橘自然也在其中。幼小的它在宿舍楼下叫了许久，我原以为是一楼哪个宿舍养的猫跑了出来，心里暗暗谴责了几声，想着到底是谁那么不负责任。可事实显然不是这样，良久之后，也没有人去理睬小橘的叫声，我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野猫走丢的孩子吧。我忘了当时是我叫的山(大学时的一位舍友)，还是路上碰到的他，总之后来是他与我一同去找的小橘。我们一路寻着声音过去，扒开宿舍楼前的灌木丛，挤到跟楼只有半个人那么大的空隙里，才得以见到小橘。我没想到小橘那么小，第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个小毛球一样，瑟缩在那里，惊恐地看着我。不过它毕竟是只猫，即使再小，也足够在这片灌木里把我甩开，幸亏当时山已经绕到了小橘的身后，趁着我吸引小橘注意力的时候，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小橘。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小橘走进了

我与小橘相处的时间很短，大概只有一个月吧，也许还不到。

在一起的日子里，小橘很粘我，只要我在的时候，它总是蹭在我身边，无论是玩也好，睡也好，吃也好，它都要挤着我，我那时想，也许这就是猫的天性吧。

不过最初相遇的时候并非如此，相反，它很是害怕我。

见到小橘，大概是在四月底五月头的时候，那个傍晚的天空很耐人寻味，无穷无尽的橘色爬满了整个城市，小橘自然也在其中。幼小的它在宿舍楼下叫了许久，我原以为是一楼哪个宿舍养的猫跑了出来，心里暗暗谴责了几声，想着到底是谁那么不负责任。

可事实显然不是这样，良久之后，也没有人去理睬小橘的叫声，我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野猫走丢的孩子吧。

我忘了当时是我叫的山(大学时的一位舍友)，还是路上碰到的他，总之后来是他与我一同去找的小橘。我们一路寻着声音过去，扒开宿舍楼前的灌木丛，挤到跟楼只有半个人那么大的空隙里，才得以见到小橘。

我没想到小橘那么小，第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个小毛球一样，瑟缩在那里，惊恐地看着我。

不过它毕竟是只猫，即使再小，也足够在这片灌木里把我甩开，幸亏当时山已经绕到了小橘的身后，趁着我吸引小橘注意力的时候，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小橘。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小橘走进了我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是走进了我的一生。

刚来的晚上，小橘自然是很害怕的，一夜都没从床底下出来。为了保证它能慢慢适应，我吃了饭就怂恿着杰(同样也是大学舍友)，一同去操场的沙坑里偷了一袋沙子回来。即使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在操场上偷偷摸摸的样子依旧历历在目，多少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除了给它准备好厕所之外，吃喝自然也是少不了，只是当时的我是买不起猫粮的，能做的就是自己吃了什么，就多分它一口，好在它食量很小，一顿饭足够我俩饱一会儿的。

有了吃喝以后，小橘慢慢地也放松了警惕，先是愿意到我这里来吃点，后来又开始主动对我讨吃的。

犹记得小橘总是起得很早，每天都会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它的叫声，我也很感谢当初同一宿舍的舍友们，能够包容下它这样一个坏习惯，我才得以陪它走过那段短暂的时光。

它刚来的时候很小，很多肉都不愿吃，鸡蛋也不愿吃，蔬菜水果就更不必说了。一日它起了个大早，在床下喵喵地叫个不停，我模模糊糊地把手伸下床去，同时把自己厚重的眼皮尽量睁开，想去摸摸它的头，好安抚一下它的情绪，让它不要吵着其他人。可它大约是真饿了，边蹭我边哼哼。我勉强坐起来寻了一圈，能吃的只有桌上一包小饼干，我认定它是不愿吃的，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去试了试。那时它实在是太小了，看上去不像是能嚼地动饼干的样子，我便把饼干放嘴里嚼碎了，再托到手心里，伸到它的嘴边。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它竟然尝试着来吃了，虽吃得不多，但至少也不再叫了。后来我实在是困，又枕着枕头迷糊起来，只剩下胳膊垂在床外，不知道它吃了多久，总之再醒来的时候它已经不在那里吃了。

从小橘来之后，我每天去食堂买饭都会逛一圈，看看有没有鱼之类的，给小橘改善一下伙食。正巧那段时间食堂有个摊位经常会有红烧鱼卖，不知为何，在小橘走后，他们似乎也没再卖过红烧鱼，再后来，那个摊位也换了人了。

小橘长得很快，也很爱动，对于宿舍的床充满了好奇心，常常试探着要跳上来。失败当然是少不了的，但总会有那么一两次能达到目的，通常都是两个前爪胡乱地勾住床单，之后再拼命地蹬两条后腿，虽然大部分力道都蹬在空气上，可它还是能巧妙地扭动着身子，把自己拽到床沿上。

从那以后，小橘每天睡觉就都靠着我，而且贴地很紧。有一回晚上我侧身睡着，它就粘在我背上，我睡的正沉，便一个翻身压了下去，它大概是以为跟它在闹，又或是真的感受到了不适，就接连地挠了几下我的后背。我被它这一挠，也猛地惊醒了过来，才发现是小橘在我背后看着我。虽然我比较瘦，但是在小橘看来，还是一股难以承受的压力。所以我也不太希望它一直这样粘着我，一是怕偶尔可能真的会伤害到它，二是它这样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到我休息。出于种种考虑，我想着晚上尽量不让它跳上床来，于是找了块旧床单，在睡前就把床口蒙起来，心想，本身跳上来就费劲的小橘，应该就不会轻易再上来了吧。然而让我吃惊的是，第二天晚上，小橘又像往常一样挠醒了熟睡的我，我懊恼又不解地打开手电看了一眼床单，没想到它竟然在床单本就有个小划痕的地方开了个口子，趁机钻了进来，本想着再规整规整，难耐困意袭来，无暇顾及小橘是否还在床上，便倒头睡去。

后来的日子反复如此，虽然我也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去阻拦它，可惜却无一成功，最后就放弃了，终是习惯了与它一起的生活。

再往后，我的床就成了小橘最喜欢的地方，它整日都在上面嬉戏打闹，时而欺负我的枕头，时而拍打我的床单，时而还要用小爪子直接挠到我身上来。起初我也不以为意，但久了，还是会心生反感，特别是它不知轻重的嬉闹总是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鲜红的印记。我不知如何去管教它，我不会说它的话，它也没办法向我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如同我与父母之间的隔阂一般，琢磨不透，也难以消融。与此同时，我又不舍得下手去打它，偶尔给它的一点教训也总是点到为止，生怕打疼了它，在我眼里，小橘永远像个孩子一样，风吹草动，都害怕伤着它。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我终究还是生气了一回。那是我打电脑游戏的时候，正是千钧一发的瞬间，小橘猛地一爪挠在了我绷紧的神经上，我下意识地躲了几下，没想到这反而让小橘以为我在跟它闹着玩，更是不依不饶地抓我的小腿。我一时间火气上来，直接用力甩了一脚，正趴在我小腿上胡作非为的小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直接弹飞了出去，一头撞在我的桌子上。只听咚的一声响，小橘已经懵倒在床上，摇头晃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虽然这次之后小橘还是一如既往地把我当磨爪器，我的身上也总会或多或少地有那么几条红道道，但我偶尔想起那天小橘撞在桌上的样子时，心头却免不了那么一颤，时至今日，我依旧无法释怀，或许那些无法去弥补的过错，才是最戳人心的吧。

当然，与小橘在一起的回忆，几乎都是美好的，抛开结局不谈，那段时间绝对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小橘看起来似乎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它平日里却聪明得很，那时候我嫌弃它的猫砂太臭，就把它的厕所从我的床头搬到了阳台，刚开始阳台的门一直敞着，倒也不担心，可后来难耐蚊子多，就把门关了起来。因为我们阳台的门会自动合起来，我便害怕小橘被门阻隔，就又把砂盆收进了屋，除非有人在的情况下，才把它放阳台。然而令我吃惊的是，有一天我竟然亲眼目睹了小橘自己进出阳台的过程。它可以用小脑袋轻轻地顶开门缝，轻盈地钻到外面，也可以用爪子勾住门上的纱窗，配合着自己另一条腿的力道，缓缓拉开沉重的木门，只要稍有条它能挤进来的缝，它就可以机敏地把头塞进来挡住即将闭合的门，再小心翼翼地松开自己的爪子，与毛茸茸的头一同塞进屋子里来。从那之后我就明白，阳台门已经难不倒它了，小橘，也在渐渐长大了。

后来的时候，小橘就已经学会出去逛了，稍不注意，它就会从宿舍的门缝钻出去，到楼道上逛两圈，虽然平时我们都会尽量把门守住，但也难免会被它找到空子溜出去，甚至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有一回大家都以为它在宿舍待着，没想到我去上厕所路过边上学长宿舍的时候，发现它撅着大屁股正在人家床底下哼哧哼哧地啃鸡爪子。当然，结局就是被我提溜着脖颈拎回了宿舍，比较有意思的是学长它们竟然还送了两包鸡爪给它，莫不是嫌它去的少。

也许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但多吃几口绝对瘦不了，小橘在毫无节制的进食条件下，小肚子也初具了规模，每每抱它的时候，只要手稍微往下揉一揉，就是一坨软糯的肥肉。那天晚上我上铺的舍友无意中捏到它的肚子，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叹，说这家伙平时看不太出来，没想到已经有了那么多囤货。可惜的是，那晚也是最后一晚，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小橘。

时间逼近暑期，我也要暂时地离开这里，回到千里之外的老家。小橘成了我归家最大的问题，我始终不知该如何安排它，那些昂贵的宠物店寄养我肯定是承受不起的，包括寄养时候它是否会受到不公的对待也是我最为担心的事情之一。经过几晚的辗转反侧，我最后还是希望能找一个愿意养它的人，一段时间也好，一辈子也好，生活质量不说，起码要真心去对待它。后续我便通过网络发布告示，希望能够给小橘找到合适的新主人，也有很多人加过来，询问相关方面的事情。唯一让我举棋不定的就是如何去隔着屏幕判断对方到底能否承担起这份责任，每一次的试探与追问都好似赌博，而我唯一的筹码，就是像孩子一般的小橘。

印象最深的一位网友当时问我说，这个是暂时寄养吗？我的第一反应当然希望是寄养，同样的，期间产生的费用我也会一一付清，毕竟我还是希望能再次见到小橘的。在得知这个情况之后，他表示自己害怕饲养后会产生情感，到时候会比较难以割舍。能有这份心我自然很感动，同时也答应他，如果可以，也会考虑让他长期收养。后续的考察是少不了了，包括他养猫的原因，养猫的条件等等，每个人我都认真地去对待，正如我认真对待小橘一般。等到一切都敲定后，剩下的就是等着小橘被接走了，而时间，就是那天晚上，那个小橘跟我绕着床脚捉迷藏的晚上，那个蚊虫在路灯下飞舞的晚上，那个我使劲把挣扎的小橘塞进纸箱子的晚上，那个小橘隔着夜色顶开纸箱忘向我的晚上，那个小橘被纸箱盖起来的晚上。

我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昏暗的路灯洒下一抹橙色，就像接小橘的那天一样，但是这个橙色却摇摇欲坠，仿佛要被这无尽的夜空吞噬一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回到宿舍后，我坐在床上，内心陷入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平静，后来我才察觉，那大概就是空落落的感觉吧，当时既没有失落，也没有难过，什么都没有想，就好像躺在一望无际的枯草地上，只是来年这草，也许也不会再绿了。

“它有名字吗？”

他问我。

“没有，你给它起一个吧。”

其实它叫小橘，可惜我再也不会叫了。

“它在房间里乱跑，找不到它，好像跑到外面去了。”

“猫咪刚到陌生环境肯定很害怕，你先不要着急，慢慢来吧。”

过了两三天，我收到一个视频，里面是他往地上撒着猫粮，嘴上叫着：“青青，青青。”

小橘在地上有的没的吃着猫粮，偶尔喵喵叫两声，灯光有点暗，镜头也不平稳，但至少我知道小橘也尝过猫粮的味道了。

我经常会去询问关于小橘的事情，他也偶尔会给我反馈青青的情况，日子就这样忽明忽暗地过了一天又一天。

就在我快启程回家的时候，他突然跟我说。

“我妈不让把猫养家里了，我把它送给了我同学。”

我突然愣了一下。

随后他又发过来一张照片，一个女孩子抱着小橘，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接在照片后面的是他说的另一句话。

“她也很喜欢猫，以后我还是会给你发照片的。”

我正在收拾行李，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嗯，对于小橘的将来，我肯定是选择相信，毕竟，没有了去照顾它能力的我，也没有太多资格去说更多的话。

在那之后的没几天，我忽地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猫跑了。”

“啊？”

“我等一下去贴寻猫启事。”

“嗯。”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他再也没给我发过消息，我也没有再询问过他。那几天我都没什么感觉，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小橘。

直到有一天，我梦到小橘赶到了我老家的门口，跌跌撞撞地冲到我怀里，我摸了摸它的肚子，可我摸到的却是一把骨头。

泪水打湿了枕头，却像是落入水中泛不起涟漪的雨水，小橘化作了记忆里的沙，手忙脚乱，却捧不起小小的一把。

偶尔夜里惊醒，翻身却没有躺在身边的小橘，听见门开门合，却没有那个小小的身影从门角探头了，清晨的时候，也没有稚嫩的喵喵声催促着我起床，时光一晃三年，我无数次梦到过与小橘的重逢，无不让我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小橘在寒风中是否有一个可以瑟缩的地方，我不知道小橘是否能躲过地盘上大猫大狗的追打，我更不知道，我的愧疚，在多年之后，能否在那里，告诉给小橘。